昨天,我们读到的是:林黛玉的成长史,还有她赋予人世的意义。木石前盟,注定了她的成长史是一场还泪史。纵使人生无常,现实残酷,她却愿意用爱实现救赎,在无常之中用爱创造永恒。所以,林黛玉不但想得开,还在此基础上积极地活着。
同样看透人生无常的薛宝钗,又是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人生?她到底有没有爱过贾宝玉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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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我们开始今天的共读吧。
看似无情,却是大善
闫红说:“宝姐姐犹如箴言或是人生指南,林妹妹是穿越神经末梢的诗句,前者令人高山仰止,后者成了睡梦里也忘不了的爱人。”
人生指南,是知性的,实用的,适于日常生活的。所以,很多人喜欢的是品格端庄、心地宽大的宝姐姐,而不是易感易伤、有时尖酸刻薄的林妹妹。
人无完人,金无足赤。薛宝钗也并非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女性,在有些读者眼里,她最大的诟病,大概是她有时表现出来的无情。
有一天,宝玉到母亲王夫人跟前,见母亲在榻上睡着,便和一旁服侍的丫鬟金钏说笑,还从自己荷包里掏出润津丹喂给金钏吃。金钏以为王夫人已经睡着,便也恣意调笑,说些调三惑四的话语。
谁知王夫人并未真正睡着,听见她说话,伸手就是一个嘴巴子,还把她撵了出去。
不甘受辱的金钏出去后,就投井自杀了。王夫人听闻此事,不免掉泪,为之自责。薛宝钗正好来过来请安,王夫人便将此事告诉她,谎称金钏弄坏一样东西,处罚了她,想想觉得是自己的罪过。
宝钗当时的反应是这样:
“姨娘是慈善人,固然这么想。据我看来,她并不是赌气投井。多半她下去住着,或是在井跟前憨顽,失了脚掉下去的。”
又说:
“她在上头拘束惯了,这一出去,自然要到各处顽顽逛逛,岂有这样大气的理!纵然又这样大气,也不过是个糊涂虫,也不为可惜。”
对于死者而言,这番话,着实令人心寒。可换做别人,同样不会谴责王夫人,顶多保持沉默,而薛宝钗为王夫人开脱,免其遭受良心的谴责,便是她圆融世故的一面。
闫红认为,排除成见去看,宝钗说得其实不无道理——
就算被撵出去,丢掉饭碗,含羞受辱,何至于走上绝路?
现实生活中,一些气性大的人,同样会因为一句话、一件事愤而自杀。若用薛宝钗那套评价体系去看,这样的人的确称得上糊涂虫。
除了评价金钏之死,薛宝钗的无情,还体现在她对柳湘莲之事的淡漠态度。
柳湘莲是个戏子,性情豪爽,喜欢吃酒赌博、眠花宿柳。尤三姐钟情于柳湘莲,愿意择他为夫,贾琏协助他俩定下婚约,将柳湘莲的鸳鸯剑作为定情信物带给尤三姐。
因为一场误会,柳湘莲悔婚,想索回定礼,刚烈的尤三姐用剑自刎而亡。
知道真相后,柳湘莲痛哭一场,从此随道士出家了。
对此,薛姨妈感到惊奇,呆霸王薛蟠也闻之落泪,薛宝钗的冷静却让人感到有点不可思议。她说道:
“天有不测风云,人有旦夕祸福。这也是他们前生命定。前日妈妈为他救了哥哥,商量着替他料理,如今已经死的死了,走的走了,依我看,也只好由他罢了。”
人命关天,仿佛没能在她心底激起一丝波澜。
在闫红看来,宝钗的种种反应看起来无情,实际上,她的善,如同细雨润物,悄然无声,一点一滴,落在实处。
对邢夫人的侄女邢岫烟,贾府上下只当她是穷亲戚,非亲非故的薛宝钗倒是真心实意地给予一些礼数之外的关照。而这些事,她瞒着邢夫人,并不借此邀功。
探春在大观园搞改革,进行分产到户,宝钗提醒不要忘了没有分到地的婆子,应该将利润拿出一部分给没得到地的人,让每个人都能从中受益。
善有大善与小善之分,小善似大恶,大善似无情。韩信那样的妇人之仁,是小善,小善更多只是一种态度。大善从不自我标榜,而是将善意落到实处。
所以,闫红认为,宝钗的善,属于君子之仁,行善于她而言,与其说是道德呈现,不如说是一种自救。她的情,也无所谓有或者无,更无须标榜。
薛宝钗知道聚散兴衰乃人世规律,也明白苦境是人生常态。因此,她总能泰然处之,简单生活,居安思危,尽自己所能帮助别人。
书上有句话说得特别好:
“一个曾经给别人希望的人,若是落入苦境,也还可以保持希望,即便被践踏凌辱,也会觉得是命运的错,而不是自己的错。”
智慧如薛宝钗,她明白,帮助他人,就是在帮助自己。渡人,实则渡己。
她对他,只是避不开的青春情怀
薛宝钗到底有没有爱过贾宝玉?
对这个没有标准答案的情感问题,历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。
闫红老师的看法是:“宝钗之于宝玉,更准确的说法,是一种淡淡的情愫,一个哪怕很聪明很看得开的女孩子,也避不开的青春情怀。”
为什么这么说呢?
薛宝钗给人的印象,一向是端庄持重,从容自若,不卑不亢,藏拙守愚,袭人夸她“真真有涵养,心地宽大”。
只不过,一旦有宝玉在面前,这种品性就会变得不彻底,或者说直接隐藏了起来。
有时候,薛宝钗的神情言语看起来让人觉得她对宝玉有好感,以至于让林黛玉一度视她为情敌。
《红楼梦》第二十回,史湘云来到贾府,众人聚在贾母那里说笑。林黛玉听闻贾宝玉刚从薛宝钗那里过来,便对他冷嘲热讽,还赌气回了自己房间。
宝玉连忙追过来,正好说歹说地哄着,宝钗突然跑来,把宝玉拉走,说史大妹妹在等着他呢。
按照闫红老师的解读,宝钗这里是故意为之。她明知黛玉平时对自己有些嫉妒,又明白这会儿将宝玉拉走相当于火上浇油。一向考虑周到的她,为何这么做呢?
闫红的理解是:她在某种情感左右下,下意识地想要有所作为。
只是,这种情感并不能称其为爱。人的情感可以分很多层次,不能一下子就升级为爱。
宝钗的父亲“极爱此女,令其读书识字”,从小读书,受禅学思想浸淫的宝钗,一直追求理性与超脱的思想境界。小小年纪,言行举止的大方得体,便是此种追求落到实处的表现。
然而再理性的人,也难以完全脱离感性。
尤其芳龄妙女,正值情窦初开的季节,心中岂能没有一点与理性相悖的热情?心湖又岂能不因春风的吹拂不起一丝丝涟漪?
无论宝玉身上有多少缺点,他总归是她有机会接触到的唯一的男子。那点理性压制下残留的热情,便只能倾注于他。
被他凝视时,她会脸红;得知他挨打,她会着急难过。当他笑她体丰怯热时,会不由的心生怒火。
薛宝钗从娘胎里带来一股热毒,后来遇见一个秃头和尚,给了一个海上方,按方制了药丸,叫作冷香丸,每当发病咳嗽时,吃一丸下去就会好转。
这种药材极难调配的冷香丸,加上宝钗自觉追求的理性精神,让她的感情尽可能地降温。《闫红新解红楼梦》中写道:
“宝钗对宝玉,从最初的一点儿小暧昧,逐渐变得坦然,可以看出,宝钗的努力,取得了初步的成功。”
这种坦然与放下,让我想起顾城评价薛宝钗的一篇文章。他觉得,房间里一片雪白的薛宝钗,是天然生性空无的人,她生为女儿身,却并无多少女儿性。无求无喜,一切有度,做任何事,都有一种天然的合适。
对宝钗是否爱过宝玉这一公案,顾城的文章中有一句,其观点尤为鲜明:
她根本看不上贾宝玉,但她也无所谓。
结语
今天,我们读到的是:薛宝钗看透人生无常,因而追求理性与超脱。她的善,看似无情,实则大善。她的情,也无所谓有或者无,更无须标榜。她也因此没有真正爱过宝玉,她对他只是一种淡淡的情愫,一份避不开的青春情怀。
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,也有一条不同的救赎之路,黛玉从爱情中获得力量,宝钗通过善念渡人渡己。《红楼梦》中的其他人,又是如何实现自我救赎的呢?
让我们期待明天的共读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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