搜狐娱乐专稿（丰宁/文）

采访开始前，最让乔杉坐立难安的是午餐的米饭。

(资料图)

他从房间的一侧踱步到椅子旁，嘴里嘟囔着“你们那米饭点的够不够啊？”助理回他：“我点了三个还是四个，不就咱仨吗？”乔杉听了点点头“那行，那够吃。”

在椅子上坐了片刻，他又询问午餐时间，助理怼他“你不是不吃？”乔杉听罢又陷入演员的自醒：“我最近胖了，这天天哐哐三碗米饭那么干，不行啊。”整间屋子的人被逗笑。

乔杉给人的感觉有点怪，有时候你会觉得，不就是被“油润感”包裹的一个胖大哥吗，生活里简直随处可见；可有时候又会惊讶，他演起“追梦中年”“纯情小伙儿”，竟然有极强的代入感。

这次在《人生路不熟》里，乔杉饰演的别扭老丈人、仗义的卡车司机周东海，又创造了职业生涯新的年龄跨度。

一部喜剧作品，没有乔杉或许也不会怎么样，但有了乔杉，也容易让人产生期待。

一

乔杉不做无意义抗争

乔杉不是一个会天天奔着哪儿使劲的人。

就像你问他现阶段规划，回答永远是“其实没什么特别固定的规划”。

这种处事态度是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形成的。乔杉大学就读于中央戏剧学院，用引他走上表演这条路的师哥的话来说，这是巩俐、章子怡的学校，言下之意，前途一片光明。

乔杉当时也年轻，认定了自己毕业就能火，哪怕父亲提出，由家里出钱付首付帮他在北京买房，都被他拒绝了。要知道，当时北京房价还没有那么贵，这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，都让乔杉感到后悔。

他没料到，机会并不像想象中容易获得。自己的专业不算对口，当初进入中戏学表演，是按照“儿童剧”演员招进去的，毕业之后想要直接演电视剧、拍电影，中间还隔着一层。

好长一段时间，赚得都没花得多，有时候接点散活儿，乔杉就跟人去乡下演小品，赶早上五点半的地铁，七个人演十四个节目，一场能赚八十块钱，北京周边的城乡结合部被他演了个遍。

即便这样，依然时常有上顿没下顿，他只能磨开面子，向家里开口要了2200元，撑了几个月。

最难的时候，为了交房租，当时的女朋友也是现在的妻子莫丹，白天在电视台实习，晚上就去家附近摆摊，乔杉跟着女友去卖货，蹲在路边上“5块一串项链，15两串毛衣链”的吆喝怎么也喊不出口。

他越来越有一种强烈的感受：有些东西是人无法掌握的，比如命运这个事儿。比如机会，不是想有就能有的。

唯一能掌握的，只有自己。

营造一种“力竭感”，是他掌握自己的方式。乔杉希望自己的每次创作都诞生在这种状态之下。无论是自己想到的，还是角色涉及的，包括作品希望传达给观众的，每一种感觉的表达都要细到极致。

就拿这次的电影《人生路不熟》举例，乔杉饰演一个护女心切的老丈人，范丞丞则饰演不被待见的准女婿，两个角色之间存在一种微妙的磁场。

想要把它建立起来，还要让观众感受到，并不容易。因为拍戏的节奏是跟着置景、天气等外部环境来的，而非按照故事的发展顺序。因此很容易出现，上场戏两个人还彼此敌对，下场戏就要相互欣赏。

怎么拿捏好每一场戏所处的情绪阶段，不仅是演员自己要非常清楚，更需要对手的默契配合。为此，一有时间，乔杉和范丞丞就绑在一块聊戏、聊人物，直到两个人心里都透亮为止。

“我就是希望尽量少留遗憾”，乔杉在接受搜狐采访时说，“不想说，这个戏完事了以后，总觉得当时（表演）没想好，应该在调整一下就好了。”

对具体的表演机会负责，把眼前的工作做好，在乔杉看来，就是最有意义的事儿。

二

藏锋胜出锋

乔杉的好，不在于出锋，而在于藏锋。

喜剧表演最讲究配合。无论是从前相声的一捧一逗，还是当下在年轻人中流行的Sketch喜剧里的怪人和直人，只有配合好了，包袱响了，作品立住了，人物形象才有可能成为经典。

“清晰化”，是乔杉在这次采访中常常提到的词，这当中除了包含他要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认知，也包括对一个戏的判断。

成名作《屌丝男士》，是他与大鹏合作的古早互联网喜剧，乔杉饰演心思活络的足疗顾客。一张四方肉脸上嵌一对小眼睛，憨气中透着一点鬼精灵，连肉感十足的指头上都是戏。

角色即便在戏里频频出丑，也让观众讨厌不起来。用当下流行的词来形容，乔杉演出了足疗顾客身上“愚蠢的天真”。

恰恰是这样一个角色，让围绕着足疗顾客发生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，变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，抛出去的包袱也都有了回应。

但看起来圆融，是乔杉皮相所展现出来的最大的迷惑性，他并非是那种事事都不肯计较的人。

曾经有一次，因为午饭时款待远道而来的朋友，多喝了半杯酒，下午站在舞台上，小风一吹，酒劲儿上来了，他短暂忘词了十几秒。从那之后，乔杉再也没在白天喝过酒。

他骨子里是一个狠人。谈及表演这件事儿，他始终觉得演员是一个到不了头的职业，只有每天都在演，每天都研究，塑造的角色才有可能让观众常看常新。

在那部票房过50亿的《你好！李焕英》里，乔杉饰演贾晓玲父亲年轻的时候。一个镜头扫过乔杉和贾玲的脸，把“生个女儿随我那就麻烦了”的笑点刻进观众脑子里。

此时的乔杉，褪去了眼神里的机灵和狡黠，只剩下憨实的气质，饰演那个单纯年代的老实人，很容易就让人相信，这是70年代的纯情小伙儿。

这次电影《人生路不熟》中，乔杉饰演的卡车司机周东海，同样让人意想不到。

角色年龄本身与乔杉相差很多，为了增加年龄感，乔杉故意把自己吃胖，来呈现中年人微微发福的感觉，脸上还要有一些晒斑，看起来才像是经过岁月洗礼的样子。

大卡车司机这个群体，乔杉之前较少接触。为了演出周东海车技高超的一面，乔杉专门去学了开卡车，等到了快拍摄时，正常的行驶、倒车入库等操作都已经不在话下。

作为卡车车队的队长，周东海身上还有一股豪迈的江湖气。一闲下来，乔杉就一头扎进卡车司机堆儿里，去观察他们说话的语气、神态，还有习惯性的小动作。

或许正是这种好刀藏锋的静水流深，才让乔杉能越走越远。

三

被艺术反哺

时至今日，乔杉的事业早已步入正轨，运气也在他的努力下越来越好。谈及是否还会出现有些戏想演却演不了的情况，乔杉坦言已经很少碰到了。

但他还是会有“心痒痒”的时候——看到别人演的某个角色，会想象要是自己会怎么演。不过大多数时候，想想又觉得，总不能所有好角色都自己演。

作为演员，乔杉对表演一直热情如初。在他心中始终存着一个明确的方向，通往自己想要抵达的地方，只是从不会用具体的标准去丈量。

《人生路不熟》是乔杉和马丽的第四次合作，拍摄现场两个人都极度投入，还临时碰出很多包袱。但片场之外，彼此都不会再就创作展开更多话题。

“生活里再聊创作，那也挺辛苦”，乔杉笑着告诉搜狐，喜剧演员日常见面也都是拉家常。沉浸在生活里，是让乔杉最感到放松的时刻。

以前，乔杉家楼下有不少跳广场舞的大妈，她们以服装是否统一为界，相互瞧不上。女儿当时还小，常常会被乔杉抱去楼下转悠，爷俩一块观察大妈们的状态，那种感觉特有意思。

他曾经说过，自己最喜欢演老百姓的戏。“喜剧可以很多种，特高级的或者特市井的，但是它终归来讲是一个人的事儿”。

“无论拍电影，还是做综艺，要是天天喝着红酒，抽着雪茄谈创作，那就离老百姓远了。”所谓艺术来源于生活，就是这么个道理。

《人生路不熟》最后要嫁女儿那场戏，周东海原本准备了一大篇演讲稿，可当他站在女儿面前，一慌神，仿佛看到眼前穿着婚纱的女儿，又变回小时候那个短头发的假小子。

拍这场戏时，乔杉一下就联想到自己女儿长大后，要把她交给另一个人，那种既希望她幸福，又舍不得的感受。

最终，周东海最终放弃长篇累牍的演讲，只对新郎嘱咐了一句“如果你不爱她了，不要伤害她。”这样带着点恳求的话语，与先前铺垫的硬汉形象形成强烈反差，更衬托出一个老父亲的脆弱与爱。

对女儿的爱，乔杉与周东海是相通的，但表达爱的方式，却并不相同。周东海爱女儿是对准女婿进行重重考核，而乔杉爱女儿，则是爱屋及乌。

以我的性格来说，我会努力把一段比较僵硬、别扭的关系，变成一个非常熟络的状态。“孩子嘛，只要真诚、善良、孝顺就够了，重要的是女儿喜欢。”

这也是《人生路不熟》这部戏给到乔杉生活上的启示：要尊重，不要强迫。在乔杉这儿，艺术不仅来源于生活，生活也会被艺术反哺。

这似乎也正是他不一样的地方。从生活中来，却又没有完全沉溺于生活。“物欲极低”是很多采访中，乔杉被反复描述的一个点。

他不懂淘宝、不懂支付宝，美食是唯一让他感到开心的事物，简单的饭菜也能被当成奖励。拍完戏去小区楼下吃一碗5块钱的酱油炒饭，搭配一碗1块钱的鸡蛋汤，就能让他很满足。

这段与生活之间的距离，为他提供了一个更合适的视角，来保持一个创作者的清醒。